小伙扶起摔倒老太 路人作证其是做好事

图为：躺在医院病房的张兰英老人 　　

图为：李茂林连夜接受记者采访

　　楚天都市报讯

　　□本报记者王功尚

　　粉碎一则谣言的最好办法，就是让“自杀身亡”的人站出来说话。

　　3天来，不大的公安县县城里，人们在热烈讨论和传播关于当地小伙李茂林的故事：23日早上，一位太婆在菜场摔倒，路过的李茂林上前搀扶，结果反被太婆抓住不放，称是李茂林撞倒她。现场目击者纷纷出面为李茂林作证，警方到场调查后李茂林顺利离去，但太婆的家人却上门威胁李茂林并索要16万元赔偿。随后，不堪重压的李茂林自杀。

　　联想到不久前湖南渔民王培军因扶起老人反遭巨额索赔，无奈服农药自尽的事件。这难道是公安县版的王培军？

　　本报记者赶赴公安县调查，见到了受伤的太婆和“被自杀”的李茂林。

　　有活人有真相，本已无需辟谣。而谣言迅速获得广泛传播的大众路径及背后的群体诉求，才值得深长回味。

　　传言

　　男子好心扶起摔倒太婆反被逼自杀

　　8月24日，在深圳工作的刘晓颖回到家乡公安县，久别的家乡带给刘晓颖的却是一个令人沉重的消息。

　　当日，刘晓颖去城区荆江广场菜市场买菜时，听到了这个版本的传闻：一位年过七旬的太婆于23日早上在菜场摔倒，推着自行车的小伙李茂林上前将太婆扶起。不料，太婆抓住他不放手，说小伙撞倒了自己。

　　不一会儿，民警来到现场进行调查，登记了双方身份信息，将李茂林带走，并叫来120救护车，把倒地的太婆送往医院检查。

　　传言的后半段没有人亲眼见到，却说得跟目睹了一样：李茂林回家后，太婆的亲属找上门，威胁他在3天内拿出16万元作为赔偿，否则“搞死他”。李茂林不堪忍受诬蔑和威胁，愤而服毒自杀。“以前只在媒体上看见外地发生这种事，没想到我家乡也会发生，以后谁还敢做好事？”听完传闻的刘晓颖愤愤难平，她致电本报编辑部，希望记者能对此事进行调查，并为“死去的”男子讨一个清白。

　　走访

　　目击者均称倒地太婆“冤枉好人”

　　8月24日下午，本报记者赶到事发地公安县城荆江广场菜市场。66岁的退休人员王士芸婆婆和56岁的馄饨摊主陈刚是当时的现场目击者。

　　56岁的陈刚精干魁梧，他的摊点位于菜场后的第二个小十字巷口，距离太婆倒地处仅1米多远。

　　说起此事，陈刚情绪颇为激动。他说，23日早上8时许，菜场里人特别多，十字巷口处正好有一摊水，加上地上垃圾果皮很多，地面湿滑，当时太婆恰好在这摊水渍处倒地。

　　此时，李茂林恰好推着自行车从右侧的巷道出来，看见太婆倒地，李茂林将车停在距太婆大约1米远的地方，上前去扶太婆。不料，这位身材瘦小、白发苍苍的太婆一把抓住李茂林就不放手，说是他撞了自己，要他负责任。

　　66岁的王士芸婆婆当时正好路过，她和摊主及买菜的群众迅速围拢，大家纷纷指责太婆冤枉了做好事的小伙。王士芸说，那个小伙很老实，并没有甩手就走，说要等警察来讲清楚再走。

　　接到报警后，两位民警来到现场，对双方当事人和目击证人进行调查。随后，民警将李茂林送走，又通知120急救人员将倒地太婆送往公安县人民医院检查。

　　采访中，摊贩们和荆江广场居民们均表示，不知倒地太婆和扶人男子的身份信息。

　　伤者

　　当事太婆称当时只是“要他送我回家”

　　24日下午5时许，记者在公安县人民医院骨科病房见到了当事人之一、77岁的张兰英老人。当日早上和她在一起的，还有她70岁的妹妹张元英，及另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太婆。

　　体重仅62斤的张兰英太婆满头白发，双颊深陷，左腿被固定在病床上。主治医生介绍，张兰英“左股骨转子间骨折”，必须做手术，治疗费用约1万元。医生表示，目前尚未确定其具体骨折时间和原因。

　　张兰英、张元英介绍，她们家住公安县城郊黄金口一带，子女都在南方打工，她们两人都吃低保。面对记者，两位太婆都说，她们并未指称李茂林撞人，也没找他要钱，自己以前也没有敲诈过别人。

　　张兰英说，自己倒地后确实受了伤，抓住李茂林只是想“要他送我回家”。

　　谈话时张兰英反复问记者：“他真的喝药自杀了吗？”她的脸上一直充满担忧的表情。

　　不过，张兰英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。她说，李茂林不是故意撞人，但确实是他的车龙头不小心绊倒了自己。张元英则称，姐姐倒地时，她在前面买早点，回头看见姐姐抓住李茂林，李茂林没有反驳。那位一直不肯透露身份的太婆则表示：“我们说是他(李茂林)撞的，他没说不是。”

　　“复活”

　　年轻人相信有良知的人还很多

　　24日下午，当日出警的公安县公安局民警证实，23日上午8时30分左右，他们赶到现场时，很多群众将两位太婆和李茂林围在中间。

　　民警介绍，事发现场没有视频监控一类的证据，且太婆和李茂林各执一词。民警找目击者进行了询问，众人说法一致：李茂林是做好事扶人反遭冤枉。

　　民警称，警方目前没有证据证实是李茂林撞人，也没有接到李茂林事后被威胁并自杀的消息。

　　24日晚10时许，在警方和知情人士的帮助下，记者找到了住在姐姐家的李茂林。小伙子中等个头，清瘦白皙，身穿条纹T恤。采访中，30岁的他一直面带笑容。

　　李茂林称，当时看见太婆倒在地上，他把车停住上前就去扶，不料太婆抓住他说是他撞的。李茂林说：“去扶老人的时候，什么都没有多想。但被太婆抓住，并且说是自己撞了她的时候，当时感觉脑袋一懵，确实很生气。”但他认为做好事不能被冤枉，而且很多目击者在作证，干脆等警察来可以说得清楚些。他说，事后想一想，那么多群众站出来说公道话，说明社会上有良知的人还是很多。

　　对于有人上门威胁、自己愤然服毒自杀的传闻，李茂林坦承已经听说。但他笑呵呵表示，没有人来上门索要赔偿，自己这么年轻，也不会想不通自杀，只是以后做好事前会看看情况。

　　声音

　　群众挺身而出代表社会向上的力量

　　两天来，从小贩到餐馆食客，从路人到熟人朋友，记者在公安县城接触很多面孔，只要问起“李茂林自杀”事件，大家无不绘声绘色。可没人能拿出确凿的证据，更无从发现传闻变成谣言的初始源头在何处。最大的感受只是，每个人对这事都很激动，都想为他们心目中遭遇不平的李茂林说上几句。

　　荆江广场上的百货店主李德勇说，听说李茂林做好事反被诬蔑撞人，他很气愤，所以听说有人威胁李茂林并逼得他“服毒自杀”的说法后，自己情绪也很激动，立刻就和几位邻居、亲属通过电话聊了这件事。李德勇说，虽然未经证实，但他并未多想，只是担心李茂林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受到不公正的对待。采访中，多位向记者讲述李茂林“悲惨遭遇”的群众都表示，不知道是谁最先说的，但他们听说后很快告诉了别人，“当时只是担心一个好人遭难”。

　　武汉大学副教授尚重生表示，近年来，国内出现多次扶老人反惹麻烦的事件，这类事件出现的原因很复杂，但这些为数并不多的事例产生了较大的负面影响。发生在公安县的这件事，因为有很多的目击者，所以扶老人的男青年得以避开可能遭受的麻烦。那么多群众愿意挺身出来为做好事的人作证，也代表社会的主流价值还是善良的、向上的。(文中当事人皆为化名)